《都市丽人》2006年10月专访

孙未:那些路过的风景

文/金婷婷

和孙未聊天,你会被身材高挑的她身上带点儿孩子气的强烈好奇心所吸引。

一起约好去新开的餐厅喝下午茶,却在途中迷了路,我开始焦急气躁的时候,她一脸兴奋地在梧桐遮掩的陌生街道上流连忘返:“从来没发现,上海还有这么美丽的街道!”

生活中,其实向来不缺少美好,关键只在于,你是否愿意为之驻足停留并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。就好像孙未这一路走过的人生历程,从电视台金牌女编导,到文化公司总经理,再到如今的畅销书女作家,每一步转变都令人出乎意料,但在每一个转弯的街角,却总也有美丽的风景。

第一站风景:镜头前面看世界

19岁那年,孙未成了全上海市作协最年轻的会员。

对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她而言,写作仿佛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道路。10岁那年,她凭一篇童话拿到自己的第一个文学奖项,她在少女时代出版的三本文集,至今仍被人在网络上提起。

高中毕业时,面对一张空白的,可以填上任何科系的复旦大学保送单,孙未选择了新闻系。“我想用十年的时间去看世界,然后回到书桌旁,静心写字,选择新闻系,是为了看更多的人,体验更多的事。”

淡淡的言语叙述间,你能体会得到当年那个19岁的小女生,对世界满满的好奇与期盼。正如复旦毕业那年,她放弃了已板上钉钉的热门报社offer,跑去电视台实习,只为了师兄不经意的一句话:“做电视,更需要激情和创意。”

她成了上海电视台一档王牌新闻评论类专题节目《新闻观察》的编导。翻开她的工作表,你会发现排得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,几乎是其他编导的两倍。几乎所有的题材,她都曾涉猎:政法、商业、文艺、农村、卫生、教育……好奇心让她在采访时充满理性,但热情又叫她每次都全情投入,不眠不休地连续三四天熬夜剪片也无所谓。为了替被搜身的寻呼台小姐讨回公道,她一次又一次地拍摄、和律师一同取证,甚至在很多年后,仍旧记得为那些女孩子介绍新工作。而这一次,除了工作,她也有意外收获:一同并肩工作的那位律师,后来成了她的先生。

“现在有杂志在采访时问我,怎样才能嫁到有钱人?我就说,我嫁给他的时候,没想到他会变得有钱啊!”说到那一位,孙未就孩子气地笑。她说自己和他平时是两个独立的个体,但每次长途出差或旅行后回家见到他,都会有一种“生活在他的掌心中盛开”的美好感觉。

从相遇到如今,他们在一起已有八年。而这,也是她生命中不期而遇的,最美丽的一道风景。

第二站风景:商界里的“过劳模”

做了六年电视台编导,拿奖拿到手酸时,孙未突然决定下海经商了。这个决定,让她身边无数人都大吃一惊。

孙未说:“在这个商业主流的世界,我想投身其中,做一个体验者而不是旁观者。”

一纸辞呈,一份厚厚的商业企划书,让孙未扔掉了电视台“金饭碗”,成为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兼董事。除了照旧满满当当的工作计划表之外,应酬突然也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孙未开始习惯半夜三点被工作电话惊醒,或者周末被客户拉去餐桌前付账的忙碌生活,更不用提在某次总公司年会中,为了“商场义气”,见杯干杯的她喝酒喝到当场胰脏破裂被送进医院,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
因为工作拼命,孙未常被人戏称为“过劳模”,但在这次浑身插满管子的惊险历程之后,孙未决定结束这样的“过劳模”生活。健康只是一方面的考虑(要知道,这位工作狂的名言之一可是“身体的腐朽与精神的狂热是并驾齐驱的”),更重要的原因是,不想变成自己年轻时不喜欢的那种人。

“做职业经理人,你不得不学会很多以前你根本想也没想过的权谋术。打个比方吧,为什么每个公司里都会有一个公认的坏人,而且老板还愿意提拔这个坏人?因为‘坏事’都叫这个人去做了,当老板的就只要做好人就行了!这些从前我都不懂:以前碰到别人拉帮结派,我哪派都不参加,结果大家都以为我是对方那派的,最后被孤立的人居然是我。这些事儿,回头想想很有趣,但是要自己亲身去做,去算计别人,就很违背我的本意。”

现在的风景:生命就是一场旅行

2004年,孙未凭借作品《回来》获得第二届文学新人一等奖,用她自己的话说,成了“第二眼新人”。

那个暌违文坛很多年的作家孙未,那个为自己许下“十年时间看世界”诺言的孙未,又回来了。

2006年,孙未将自己的专栏《富人秀》结集出版,第一版和第二版都很快卖到脱销。书中颇具她本人影子的专栏作家迈太与律师老公迈克的富人世界,在她带点儿调侃的笔下变得既生动又好笑。可以这么说,孙未,这个“富人世界里的FBI(迈太语)”,在选择了大多数人眼中归隐江湖的安静生活后,并没有丢掉自己对生活的好奇心和观察力。

另一本散文集《寻花》,则是一本安静的,关于人生与旅行的故事。孙未喜欢长途旅行,而且是那种一个人背上背包,独自走上一两个月的徒步旅行。她喜欢在山里住上几天,一个人在森林里漫步,因为那里有城市中永远看不到的风景。前年,她去了梅里雪山,去年,她一路辗转去了西藏和尼泊尔,那今年呢?

“明年的计划是‘双城记’,去看伦敦和巴黎的博物馆!现在就只担心没时间。”

倒也是。即便是别人眼中悠闲至极的自由撰稿人生活,孙未也一样能过得热闹非凡。且不说至今仍有猎头公司开出两万五月薪诱惑她重新出山不谈,单是手中的五、六个报纸杂志专栏,和正在撰稿的一篇长篇小说,就足以让她每天在电脑前敲键盘敲到深夜两三点。更不用说今年下半年,一部根据《富人秀》改编的话剧也即将上演。说起来,写剧本正是她下一步的兴趣,至于原因吗,很简单:因为没试过!她的好奇心,永远无止境,也永远能带给她源源不断的快乐。

所以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:“那演戏呢,你会自己演迈太这个角色吗?”她大笑起来:“我太高啦,找不到跟我配戏的男主角,大概只能演演女娲补天吧。不然,我倒真想试一试!”